34年,小虎队求仁得仁的三种人生

《披荆斩棘》第二季开始了，第二季里请了任贤齐、郑钧、林峰、杜德伟等老牌艺人，声色俱佳，初舞台最后压轴的是苏有朋。

朋友圈有女友说，终于明白了王心凌出场时那些中年男人的心情。

一语道破了偶像与艺人的区别，艺人就是流水的消遣，而偶像，你曾经在TA身上投射过爱情的模样。

苏有朋，以及小虎队，可以算是亚洲初代偶像了，据说「追星」一词就由他们而来。

小虎队发了第一张专辑《逍遥游》之后，于年举办了名为《逍遥·货柜·小虎队》的环台湾岛演唱会。

也就是一辆货车载着他们四处巡演，车开到哪里，骑着单车和摩托车的粉丝就浩浩荡荡尾随至哪里，是名副其实的「追星」了。

苏有朋的待遇难免会让我想到陈志朋，同样是初代偶像男团的一员，去年他参加了东方台的《追光吧！哥哥》，刚开始出圈靠的是油腻的肚子，再后来是在节目里瘦身。

在此之前他频繁出圈，是因为在各种场合的奇装异服。

今年他也曾经上过一次热搜，是服务了15年的经纪人威廉公开割席，说他把陈志朋从酗酒状态中解救出来，打理他的一切，却收不到佣金。

后来我好奇地去看了下小虎队三个人的资料，有一点很有意味，吴奇隆与苏有朋的百度百科关系人里，都有老师——「小虎队之父」李子恒，而陈志朋没有。

李子恒的学生名单里，也没有陈志朋：

李子恒是谁呢？是台湾知名音乐制作人。主要合作过的歌手有江蕙、费玉清、姜育恒。小虎队所有的专辑都是他包办的，他写了《红蜻蜓》《爱》《蝴蝶飞呀》《再见》《星光依旧灿烂》等脍炙人口的歌。

小虎队单飞后，他给吴奇隆做了张11张专辑，给苏有朋做了7张，给陈志朋做了2张，还真是按单飞后的热度来排序的。

但即便这样，李子恒也是一手把小虎队带出来的导师。艺人的百度百科都是艺人公司撰写的，陈志朋没有写上这一栏，这里面大概有什么讳莫如深的交恶？

我带着这样的好奇，去研究了他们仨。

小虎队都出自年的台湾综艺《青春大对抗》。里面有三位女生节目助理叫小猫队，为了阴阳和谐，这个节目在全台湾招聘三个男生，组成小虎队。

三个人的背景截然不同。

大家都知道吴奇隆为父还债12年，但是他小时候家境还是不错的，所以他能一直心无旁骛地练习跆拳道，获得了23个冠军及枚奖牌，年在「东南亚跆拳比赛」中获得冠军。

在入选小虎队之前的两年，他已经被保送进入台湾体育运动大学，成为亚运会的储备选手。

如果说，现在「体校男大学生」代表一支审美体系，吴奇隆就是体系内天花板。

直到十三岁父亲欠下巨额债务，体育天才也要为五斗米折腰，他开始四处打零工赚钱。18岁时，他去夜市摆摊，被开丽的星探瞄中，N顾茅庐，他才答应去参加选拔。

开丽就是制作《青春大对抗》的公司，换句话说，吴奇隆实际上是「内定」的。

苏有朋的父亲苏锦杰是五金店老板，母亲魏子敏是小学语文老师，典型的中产家庭。苏有朋从小成绩就很好，他入选小虎队那一年，刚好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台北市立建国高级中学。

从他的诸多采访中拼凑出来，他的父母秉性迥异。他的母亲生性浪漫，会给他安排很多课外兴趣班。而他也乐见其成，还因为母亲减少他的兴趣班而绝食抗议。

母子俩投递简历给《青春大对抗》，也是瞒着父亲的。

父亲应该是个传统大家长，因为苏有朋进入娱乐圈大发雷霆，磨刀霍霍。这种矛盾为很多年后父母情感危机，家道中落，苏有朋大三辍学埋下了伏笔。

陈志朋是三人里条件最好的，母亲开了好几家美容院和唱片店，他从小就爱打扮，学了芭蕾舞，立志要做明星，还去拜菩萨许愿。

他参加小虎队选拔时，第一轮就被筛掉了，被工作人员安插回了复赛，了了夙愿。

很多年后，当他以哗众取宠的标签接受媒体采访时，他提及频率最高的词汇，依然是「明星」。

如果要给这三个人的起步做一个总结，大概就是：

吴奇隆是内推，代表了娱乐公司的造星审美，苏有朋是民意所望，是彼时大众对少男形象的最大公约数，而陈志朋，有些空降的意味。

我当年一直混淆他们的名号，很多年之后才确认吴奇隆是霹雳虎，陈志朋才是小帅虎，开丽给陈志朋的定位显得有些随意，并没有给他提炼合适的标签。

自始至终，陈志朋好像也没有搞清楚自己人生的走向，只用「明星」一词以蔽之。

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条起跑线上，资源扶持、大众喜爱度、人生走向同途殊归。

三个不同的男孩，就这样组成了小虎队：从吴奇隆、苏有朋、陈志朋变成了霹雳虎、乖乖虎、小帅虎，他们爆红了。

年至年，小虎队最稳定的时期，举办了30多场演唱会。《逍遥游》和《爱》两张专辑的销量高达万张；日本NHK电视台到台湾拍摄小虎队的日常生活，制作成纪录片《献给90年代的主人翁》。

除了变成小虎队，承担小虎队的工作，他们都分别做了些什么呢？

苏有朋加入小虎队时才15岁，所以他还要继续上高中，全台湾都在盯着他的考试成绩，他不得不休假一年去考大学，最后以全省第五名的成绩，考上了台湾大学机械工程系，坐实了「乖乖虎」。

出道后的势如破竹，并没有让吴奇隆感到开心，他觉得艺人耽误了他的运动员生涯，他想离开演艺圈。但张小燕用父亲欠下的巨额债务来劝说他，做艺人，是要比运动员来钱快的。

张小燕是谁？台湾综艺教母，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彭国华的妻子。彭国华，飞碟唱片的创始人。飞碟唱片，台湾华纳唱片的前身，与滚石、宝丽金齐名。80年代的苏芮、王杰、姜育恒、蔡琴都是他们一手捧红。

《小虎队》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畅销组合，飞碟唱片怎么可能放弃？

所以，的吴奇隆，每个月要还近20万元人民币，只能向公司预支，再拼命工作还钱。做明星不是他的目的，是途径，得到人生自由的途径。

陈志朋圆了明星梦，开始问妈妈要求打车上下学，因为这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。高中毕业后，小虎队没有工作的日子，他百无聊赖，每天邀请一帮朋友KTV里喝酒唱歌，且主动要求去公司上班，给其他艺人搜集新闻资料。

多年以后陈志朋接受采访说，他是一个需要被带领的人，如果公司能安排他去学点什么就好了。

他觉得韩式的流水线造星更适合他，「但当时他们（公司）来不及消化培养的艺人一夜爆红这个事实。」

陈志朋曾经很介意，苏有朋在节目里说自己和吴奇隆都有读书，而陈志朋没有。带着这点怨气，和无所事事的无聊，陈志朋决定去高考，报了所有与艺术相关的学校。

但他一个字都没写就出来了，因为他觉得「念四五年出来当艺人，我还是过一样的生活」，高考与上大学完全没有意义。

年12月17日，陈志朋熬到了入伍服兵役。公司给他们量身定制了专辑《再见》，在台北环亚大饭店举办「再见小虎队」歌友会，欢送陈志朋。

我看了歌友会现场，台上哭台下也哭，连主持人黄子佼也几度哽咽，青涩的男孩，初代的粉丝，都是那么情真意切。

在陈志朋去当兵的三年，苏有朋主要任务是上大学，以及参演影视剧。他接连参演了华视的连环泡沫剧《乞丐王子》《黄飞鸿笑传》《唐伯虎点秋香》，泡沫剧捆绑电视台，符合乖乖虎亲民的定位。

那边亲生子吴奇隆开始偶像单飞，先后推出个人首张专辑《追风少年》《追梦》《蓦然回首》。还尝试写歌，《祝你一路顺风》，这首我们小时候的毕业BGM，就是由吴奇隆作词。

年，吴奇隆开始极速发展，在上海和香港都举行了个人演唱会，并参加了央视中秋晚会演唱歌曲；继而把演唱会开到了马来西亚和美国洛杉矶，并在新加坡各种金曲排行榜中获得了四个大奖。

彼时在服兵役的陈志朋，也发现了自己的一点小天赋。新兵训练后，他被分到飞马豫剧团，学会了豫剧等地方戏曲。

他在文工团做道具，看一眼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，学会了自己设计舞台装，以及剧务、舞美灯光等后台工作。他觉得自己如果做造型师或者舞台美术，可能会是顶尖的。

但他没有发掘这些「无关痛痒」的小伎俩，年12月16日，陈志朋结束了服役，小虎队在回归的第二天就发行了复合纪念专辑《星光依旧灿烂》，19日发布记者会并举办「星光依旧灿烂」歌友会。

但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好过。

首先，在他不在的三年，台湾娱乐圈风云变幻，小虎队变得不合时宜，名存实亡。小虎队合体后只出过一张《快乐的感觉永远一样》专辑，之后就是不停地巡回开演唱会，赚足最后一波钱。

年，吴奇隆、金城武、林志颖、苏有朋一起出演电影《四个不平凡的少年》，成为了新的「男团」——与香港四大天王分庭抗礼的四小天王，唯独少了陈志朋。

陈志朋在回归后也发了三张个人专辑，但始终赶不上另两位的脚步。陈志朋认为他的人生，就是在这两年被耽误的。

在他看来，他那两年是冲刺期，但是他当时的老板，把他喊到了一个工作室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让算命大师告诉在场所有的娱乐圈顶尖人物，他不适合走这一行。

他的老板不会再对他进行任何的投资。

那年他二十七岁。

他没有说那个老板是不是李子恒，但这也许就是他的百度百科恩师栏没有李子恒的原因，因为无论那个老板是不是李子恒，李子恒也是代表了过去的一个缩影。

今年小虎队经纪人宋文善因病过世，病重期间，陈志朋也从没有去探望。

陈志朋怀念过去的辉煌，无法割裂，因为这是他如今最有效的标签，但他又痛恨过去，痛恨命运的不公对待。

很难说那个大师算得准不准，从现在往回看，陈志朋确实泯然于众星，成为了一个略带心酸与神经质的丑角。但这又未尝不是一种因果，公司不再向徘徊在泥沼边缘的他递出绳索，才加速了他的沉沦。

又或许，从他选入小虎队的一开始，他就是不被看好的那一个，而他终日浅尝辄止明星的滋味，没有为明星二字雕琢出任何属于自己的形状，算命大师，只是让他出局的戏码吧。

年，他负气去了加拿大游学。

苏有朋这边也不乐观，虽然荣升四小天王，但他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个，因为年，他休学了。

官方说辞是，转系不成，父母感情破裂，生意失败，他需要赚钱。

我觉得他的休学理由和陈志朋一样：读完书出来会做机械这一行吗？不会，他还是会做艺人，既然如此，为什么还要读书？

但苏有朋不太一样，他到大三才休学，凭他的学习能力，他大可以再等一年。所以我推测，他已经纠结了三年。

当分身乏术，当他夜里十点半回家都要被路人问：乖乖虎也这么晚回家？当父亲仍然觉得做艺人低级，当他觉得他是父母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。

休学，仿佛是破釜沉舟一了百了的最好办法。

苏有朋说，休学是他这辈子压力最大的决定，他收到了出道以来最多的恶评，也是此生最叛逆的一件事，他要摘掉乖乖虎的标签。

所以年到年，苏有朋也郁郁不得志，除了获得了一个「四小天王」的虚名，实际上他非常痛苦，他试图演《泡妞专家》里的痞子转型，参演严歌苓作品改编的文艺片《情色》找定位，都失败了。

年2月17日，霹雳虎吴奇隆入伍，小虎队再度解散，成为台湾最长寿的偶像团体。

解散之后，苏有朋和陈志朋的好运来了，他们共同参演了琼瑶的《还珠格格》，作为主角，苏有朋再度翻红，陈志朋也混了个眼熟。

苏有朋去香港办《还珠格格》签名会，来了多人，开过巡回演唱会的他说，低谷这几年，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，没有想到，竟然还会有这一天。

而那个巨星吴奇隆在干嘛呢？他还在还债，一直到年，他拍完《萧十一郎》才彻底脱身。

其实吴奇隆可以更红的，因为运动员生涯，他本身就有右肩习惯性脱臼，怕耽误工作，他在憩室炎手术伤口还未愈合的情况下，仍坚持去拍电影武打镜头。

这让他两次兵役申请都被判定不合格，但观众不买账，你能拍打戏却不能当兵？舆论压力下，他不得不三年经复检八次，因此错失良机。

这些良机，是能让他上一个台阶的良机，比如王家卫的《重庆森林》《堕落天使》，琼瑶的《还珠格格》。

所以吴奇隆看似天之骄子，万千宠爱，但他脸上总是有一股愁绪，他并不喜欢做艺人，他只是为了还债；本来可以早些还完，但又因为积劳与自由失之交臂。

还完债的吴奇隆都在干嘛呢？他结婚了，和马雅舒。

相恋5年，结婚3年，他们离婚闹得很不愉快，说女方出轨，说男方不行，财产分割也至今是个谜团。

但有一点可以确认，吴奇隆始终对这段感情保持体面的缄默。

我相信他是很受伤的，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身轻如燕地投入到一段感情中，一下子就8年。他极度想拥有安定，所以挥金如土，给了马雅舒5.31克拉的钻戒，那是他过去做不到的畅快。

第二就是，他做生意。他和刘诗诗恋爱后，马雅舒写过一份声明，说吴奇隆在做生意，其实在那之前吴奇隆一直在投资副业。

年吴奇隆就投资开了香港龙华园餐厅，后来分别在台湾、北京、苏州、上海开泰国餐厅。明星好像都喜欢从餐饮起步下海。

之后吴奇隆尝试了多条道路，投资饰品店、房地产、宠物、游艇。

年《步步惊心》让他再度爆火后，他趁热打铁，创立了「黑白能量」做自己的潮牌。成立稻草熊工作室，先后投资了《新白发魔女传》《向着炮火前进》《蜀山剑侠传》等多部影视剧。

他好彩赶上了影视风口，年，福布斯中国名人榜，吴奇隆排行第九，超过了成龙，身价3亿万，已经是个企业家。

年，他考入北大光华EMBA，决意要做个更专业的企业家。

比起做明星，从小被债务掣肘的吴奇隆，其实更喜欢赚钱。

同时，他也收获了正缘，与刘诗诗相恋、结婚、生儿育女。这也许就是吴奇隆一直想要的人生：成家立业，岁月静好。不要觉得岁月静好很俗气，吴奇隆得到这一切时，已经45岁了。

另一头，苏有朋仍在和「乖」抗争。

一方面是，他当年休学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，他必须要彻底转型才能堵住历史的、那些凝固在他内心的悠悠之口；其次是，他仍然想要证明给他父亲看，他的选择是对的。

《还珠格格》之后，他演了很多如今能称得上代表作的影视剧：《情深深雨濛濛》《老房有喜》《绝代双骄》《倚天屠龙记》。

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他也努力尝试过别的类型，比如主流、文艺片，动作戏、话剧。

年他主演的《红娘》获得「第22届大众电影百花奖」最佳故事片奖。年，和宁静合作出演莫言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《白棉花》，出演暗恋姐姐的乡下农村小男孩。

年，与秦海璐合作电影《塔克拉玛干》，饰演民警；年，苏有朋出演舞台剧《菊花香》。

多次尝试后，苏有朋有了里程碑式的进展。年，在《风声》中，苏有朋饰演了一个极具女性特质的角色白小年，获得了百花奖最佳男配角；年，靠《康定情歌》获得第2届澳门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。

他也开始做制作人，年11月，苏有朋制作并主演的电视剧《非缘勿扰》获得第九届中美电影节优秀中国电视剧「金天使奖」。

年，苏有朋执导《左耳》，这部电影据说面试了全中国的适龄演员，也成为了杨紫和张云龙的「心病」。苏有朋眼光还是极好的，那部电影里的主角配角，如今都可以独当一面了。

年，他执导了东野圭吾的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。说实话，那部电影拍得中规中矩，但是作为一个非科班新人导演来说，已经很不错了。

和吴奇隆不一样，从他拓展的领域与执导的题材来看，苏有朋做制作，不为赚钱，不为隐退，他就是为了证明他行。

他得到了一些内心的认可后，不再怯于表达，他参加了很多综艺真人秀。

在苏有朋某次综艺录制的过程中，他接受了一次快问快答，他的答案，与很多年前不同了。

比如他不再介意别人说他是奶油小生，觉得还不错，也不再耿耿于怀大三休学的事，也不会想那么多了。

他说他爱自己了，第一次内外和谐。

所以我们在不同综艺里看到的苏有朋，都自信、快乐、幽默、伶牙俐齿，包括《披荆斩棘》，他这么多年的努力，给了他自洽的底气。

再说陈志朋，《还珠格格》之后，陈志朋再度面目模糊。

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，是模仿张国荣。

我想，模仿张国荣这样一个空前绝后的大明星，哪怕陈志朋再迟钝，也应该知道吃力不讨好。

所以去年《梅艳芳》传记电影，安乐电影公司启用的是新人王丹妮，因为这对业已成名的艺人来说，损耗太大了。

又不像《波西米亚狂想曲》，年上映时，佛莱迪·摩克瑞已经去世27年了。

陈志朋模仿张国荣时是年，张国荣才去世一年。无论是粉丝，还是路人，都无法接受陈志朋的「蹭热度」。

但模仿张国荣，陈志朋大约是很享受的，因为在他内心，张国荣也许就是「明星」的顶配，风华绝代，拥趸万千，举手投足都是贵气，自戕完成了传奇的收尾，像上天寄存在人间的艺术品碎了。

他享受的不是陈志朋的荣光，是张国荣的。

另一方面，他实在无事可做。年，他好不容易接了男一的《少年英雄洪文定》，脸部却烧伤，只能蛰伏养伤修复。

、年，他去演歌舞剧，搭档的是蔡琴，但他不开心。因为他听过演唱会的此起彼伏的掌声，不再能接受歌舞剧克制的欢呼，他放弃了。

他也开过店，觉得要用手腕才能挣钱，也放弃了，他要的还是当明星。

他宁愿去下沉县城走穴，那里的掌声掺杂霓虹与撞杯声，有虚幻的繁荣。

年，他捡起部队学的戏曲基础，拜昆曲名家汪世瑜先生为师，但也未见这位关门弟子在任何地方表演昆曲。

还是要靠小虎队，年，小虎队重新聚首央视春晚与元宵晚会后，陈志朋签约博纳演艺经纪，先后拍摄了一系列毫无水花的电影。

年，他出了令人震惊的《千面》专辑，大家都在讨论，他是不是糊疯了。

说句公允的话，陈志朋如果换个年纪，换个登场方式，可能他可以往亚文化小众转型。但亚文化又有一个问题，他需要有文化打底，需要价值观输出，为这些奇装异服做注解。

而陈志朋反反复复说的，只有小虎队、怀才不遇、做明星。又是主流意图非常明显的功利性。于是主流与小众，都不会接受他。

年12月，陈志朋参演的《误杀》算是一个出圈电影，他在里面演出场几分钟的五号嫌疑人，也被写上了他的简历，可我对他毫无印象。

年，他参加《天赐的声音》，与苏有朋同台。这这次同台，隔了上下的距离，他在台上表演，苏有朋在下面做评委。

苏有朋客套地讲了一句：我是他师弟。

之后就是《追光吧！哥哥》，我全程看了那个节目，其实陈志朋并不讨人厌，当时我发了这样一条微博：

他是感性的、单纯的、脆弱的、神经质的、不服输的。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，也没有为他的明星梦，付出一些有建设性的努力。

在他看来，他的努力就是随时胖随时瘦，努力就是不睡觉敢拼命做到最好，他把工作的努力与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区分开了。

艺人是个被选择的职业，如果个体不努力塑造自己的差异性，或者变被动为主动成为制作方，只能是单case的等待。

陈志朋吃着小虎队的红利，没有成为陈志朋自己，就只会是一个吃残羹冷炙的古老选择。

他哪怕精于昆曲，善于舞美，也是可以被人拎出来的一角，但是他没有，他只想做明星。

他甚至学不会说场面话，他说他和《还珠格格》剧组的联络都一样少，只和自己联络，给张宇在《我是歌手》里帮帮唱，说其实和他不熟。

不是说做自己不可以，并不是在鼓励假惺惺塑料友情，而是在任何行业，人们都更喜欢帮助善意的、体面的、懂得回报的人。

更何况是娱乐圈这样的行业，做艺人的职业道德之一，就是克己复礼，基本规则就是互惠互利。

他连做明星的这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，其实也不是在做自己，而是始终沉浸在18岁的自己里，他仍然觉得他是天选之星，只要有人看，那么无论是出糗、哗众取宠，备受诟病，都是值得的。

他误解了明星的意义。

明星不是普通艺人，明星之所以为明星，除了傲人的天资，还有绝佳的意志力与自我认知能力，他们审时度势，力争上游，并未雨绸缪，每一步都踏实而审慎。在任何领域，这样的心性都可以成为强者。

否则，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喜欢与追随呢？

小虎队出道的时候，经常上一个《鸡同鸭讲》的综艺节目，就是把他们的话胡乱剪辑在一起，制造一些笑料。

有一期问他们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，吴奇隆说的是做忍者，陈志朋依然是做歌星，陈志朋帮苏有朋说的是人见人爱。

34年过去了，再看这个随机的命定，仿佛都百转千回求仁得仁了。

吴奇隆做了忍者，隐匿在暗处的桃花源；苏有朋人见人爱，却不再是因为他的「乖」；陈志朋还是歌星，舞台或高或低，如雷的是掌声还是嘘声，于他而言，或许是一样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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